如 烟 往 事
王长才
一、化校岁月
1982年毕业分配,省高教局分管毕业分配的是学生处薛耀轩(现任省委副秘书长)。大概待了一个星期,他通知我到西安石油学院报到,说是本届毕业生主要用于充实高校师资。我问石油学院位置在哪里?他说应该在南郊,具体位置他也说不清楚。好在我是本地人,骑上自行车转悠着找到了化校。看到与化校并排的校牌刹那间,第一感觉的兴奋马上变成了失落,这就是未来我赖以为本的家园?与想象中的大学差距太大了!
带着一身的不愿意,我在人生的转折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。咋也想不到,一竿子戳下去,我在这个地方干了三十年,其中既有陕西人传统思维定势,更重要的是渗透在我感情深处的与石油学院(大学)的不解之缘。冥冥之中,上苍已将我的一生同石油学院紧紧地系在一起,从此我心甘情愿地为她贡献了自己的毕生。如果有神灵的话,我真的应该感谢他们对我人生命运的安排。石油学院像一棵大树,为我庇荫;像一艘飞船,带我遨游向前。在这里我学会了做人,学会了做事,从一个童稚未脱的学生一天一天成熟长大。
化校的东南角有一个大院,学校后勤、财务、食堂都在大院。由于校舍不足,院子中央搭建着两排简易房,80级女生就住在哪里,几十个人挤在两大间房子里。现在想起来,当时的学生也真够配合,大学生宿舍用简易房,在高校可能独此无二。课间课余,唧唧喳喳声、飞扬的歌声、不修饰的大笑声不绝于耳。早上起来,蓬头垢面的,披头散发的,眼睑浮肿的女学生满院子撒欢,让人感到一种青春活力与人性本质的交响。如果把当时的生活跨越时空克隆到现在,不知会发生多少问题,家长会满意吗?学生会入住吗?弄不好什么绯闻都可能发生。要是推选建校以来最可爱的学生,我一定会推荐80级的女生。 化校的东院虽然偏僻,但静谧而远离尘嚣,假日学生离校后,一尽沉寂,非常适合学习思考。大家心里都明白,要让石油学院早点走出困境,摆脱寄人篱下的日子,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,只有依靠艰苦创业、艰苦奋斗的石油精神和延安精神,才能达到恢复壮大西安石油学院的理想境界。
二、忘不了的老尤
提起老尤,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了。我和尤坤生是地道的老乡,两家相距不过三里地。我们身上有着共同的秉性,我之所以忘不了他,并不因为我们是老乡,而是在长期工作中形成的相互认同和友谊。这是一个朴实得让人几乎无法容忍的人,他当过农民,当过兵,上过大学,也在长庆、华北等油田一线钻井队工作过。由于人生经历太多磨难,他的口头禅就是“这事我知道。”
老尤特别喜欢讲他的过去,记得有一次考察户县新校区,回来的路上天已擦黑。老尤在车上讲,说七八岁的时候,他在一片坟地里遇到了“鬼打墙”,转了几个小时也转不出去,还是家里人找着他领了回去。说道是人嘴上有毒,由于当时我们对户县的地形不太熟,有的地方在修路,面包车直接开进了河道。退上大路后根据记忆再依高人指点,半个小时后车又开进了这个河沟,难道我们也遇上“鬼打墙”?七八个人都有点毛骨悚然,硬着头皮往回开,一路上大家只抱怨他讲的鬼故事害得汽车跑了许多冤枉路。当然,其中的玄机谁也说不清。另外,老尤还爱讲他在青海基地押运核武器偶遇朱光亚的情节,当钻井工人时夜半遇见狼的故事。
老尤当干部,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身作则。他是一个喜欢实干而不喜空谈的人,在后勤集团的时候,分管维修工作,什么苦差他都带头干。暴雨天下水堵塞,供暖季管道维修,总看见他穿着一个蓝大褂,亲自钻地沟,查故障,排险情。我们戏说他为工头,他却丝毫不介意,只是哈哈一笑了事。在后勤处负责三栋高层集资楼建设,这是学校建校以来最大的基建工程,我作为局外人,直为他捏一把汗。私下里他虽也流露出一丝忧虑,但工作中全然一副刚出道的架势,完全不惧任何艰难险阻。50多岁的人了,他整天泡在工地上,地坑下过无数次,楼梯爬过无数层,检查施工质量,修正设计图纸,以自己的侠肝义胆和高度的责任感,为学校与教职工奉献了三栋优质工程,也为他自己立下了永远的丰碑。在研究工作的场所,你总会看见他直面领导的质询,也能看见他因为工作和处级同僚吵架,但绝对不要误会,这些领导和同僚一定是他生活中的知己朋友。
大家都知道,老尤的嗜好是每天几杯小酒。到新校区后他上下两顿都离不开酒,对他而言,成也是酒,败也是酒。我多次劝他少喝点,他就是当耳边风,他有一个几乎谬误的养生观:我虽然喝的多一点儿,但每天早上跑5000米,能够通过运动加速新陈代谢,抵消因喝酒带来的负面效应。2009年迎新,那是一个周日,他在新校区值班,我工作之余顺道去了他的办公室。看见我们几个人来了,他立刻兴奋起来,眼睛也明亮了几许,取出了酒瓶和用塑料袋盛放的小菜,邀请我们一块喝几杯,结果是谁也没有陪他喝,因为已过了吃饭时间。每每想起这一幕,我总有一些负疚难言。老尤那天很高兴,和我们谈学校新校区落成庆典工作,并谈到再过两个月他就58岁,按学校规定可以退居二线轻松下来。上帝恐怕也想不到,就是这么一个体魄强健的人,这么一个对人生永远乐观向上的人,两个月后却永远离开了我们。直到最后,他都没有看见学校新校区落成庆典,没有等到所谓的轻松生活。给我们留下的,只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和不尽的遗憾。
三、小记留学生
按校史记载,我校在“文革”前有过15名越南留学生,但那只是昙花一现。留学生工作正式起步,是在2003年。2002年机构调整,党政办公室的职能里包含了国际交流。董皓当时任外事科科长,她很善于捕捉国际交流方面的前沿信息,不失时机地给我们建议开展招收留学生业务。好在领导们都很支持,这项工作在没有条件、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石油精神激励下艰难起航了。
留学生中间,美、日、韩的学生比较好管理一些,头疼的是南亚、中亚和非洲学生。2006年春一个夜晚,三点多钟了,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,外事科反映哈萨克斯坦留学生和人打架,被南大街派出所传唤。我们即时赶到了位于粉巷的南大街派出所,原来在酒吧,留学生和中国人打架,打掉了对方一颗门牙,留学生自己也负了伤。问题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有结果,赔了3000多块钱,每人以违反治安处罚规定罚款500元。有意思的是,被打的中国年轻人还是我们村的人,好在他不认识我。还有一次打架,叫人有些后怕。留学生在建设西路一歌厅,被中国人刺了好几刀,在空军医院做了手术,住了一个星期院,外国人体质好,很快康复了。参与两次留学生打架事故处理,也让我们基本觅知了南郊歌厅酒吧分布,更使我悟出了“弱国无外交”的真谛。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,中国公安对外国人绝对依法处置。2007年以后,我们逐渐掌握了留学生的习性和生活规律,有针对性地加强管理,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。
美国北亚利桑那大学有一个留学生带队教师叫托马斯,70来岁人,每年三五次带队来中国,工作认真负责,我们开玩笑告诉他,要在中国,你肯定评上劳模了。有一次他带留学生来学校,安排住宿时,恰遇一男一女两位留学生无法安排,他却毫不在意地让把那两位留学生安排住在一起。虽然我们最后另作调整,但中美文化差异可见一斑。有了留学生,带来了异国风情,展示了多元文化,为丰富学校校园文化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。